天纵骄狂 第44章(3 / 4)
的水蜡烛,皆是些渔人吃惯的物事。方惊愚不曾见过这些,不由得啧啧称奇,待一入口,更觉鲜香味美。扭头一看小椒,却见她早将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。郑得利虽在家中藏书里阅过关于关外的风俗人情,然而亲眼所见毕竟不同,也作一副放饭流歠的老饕样。
不一时,席间军士相互旅酬,那黑肤男人也执杯来敬。他笑道:“失礼,还未向诸位报上贱名。鄙人言信,乃雷泽营中郎将。这位可是白帝之子?”
他将目光投向方惊愚,方惊愚起身回敬,点头道,“是,在下方惊愚,在蓬莱时曾得义父琅玕卫方怀贤照养。”
那名叫言信的男人笑道:“失瞻了!殿下果真是天日之表,有先帝当年横戈盘马之风。鄙人虽非琅玕卫大人旧部,却也受其照拂。”楚狂在一旁吃一碗元贝汤,淡淡地道:“他是玉玦卫的干臣。”
方惊愚一愣,玉玦卫在仙山卫中名列第九,传闻她镇守瀛洲,是个豪放不羁、大马金刀的女子。以前他也曾听得兄长说过,她与爹交情甚笃。
言信生得阔嘴大鼻,笑起来甚是憨厚。“楚兄弟说得不错,鄙人属玉玦卫麾下。但毕竟两位仙山卫交好,在风浪过去之前,鄙人会尽起护卫之责,将诸位送至青玉膏山顶的瀛洲关外。现下还请各位享这一场接风洗尘之宴,消解旅途劳顿。”
他们推杯换盏,吃了好些酒。瀛洲酒浊且烈,方惊愚吃了几大盅,只觉口里似含了一团火,舌头都麻了。坐回席上时,他见楚狂打着酒嗝,吃的酒甚而比他更多。
方惊愚蹙眉,“怎么喝这么多酒?”
“杀杀头痛罢了。”
“为何瀛洲的军士都认得你?”
楚狂说:“哼,谁知他们认的是谁?兴许这儿往时有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,他们认错了!”他仍抵赖,一张脸红彤彤的,方惊愚心知再问他下去,这厮指不定要仗气使酒了。
吃得酒醉的军吏们围过来了,他们望着楚狂嘿嘿地笑:“楚兄弟,回蓬莱去几年,竟恁地无情,将咱们都抛之脑后了!”有人道:“阿楚十发十中,百下百全,箭术是极好的,只是疯癫些,总挂记着回蓬莱。”又有人口里啸道:“本以为回去是带个媳妇来的,不想却带了个小白脸!”
言信喝止他们:“你们敢对殿下不敬,小心他杀你们的头!”然而他望见方惊愚不以为意的模样,脸上也带了笑。军士们继而起哄:“妻荣夫贵!百岁之好!”
军士们闹作一团,跳罢杯槃舞,又硬拉着两人吃酒划拳,投壶取乐。船板上放一只大腹壶,酒勺、酒杯皆已齐备,方惊愚被迫无奈,同楚狂每人拈木箭去投,谁知他们功夫不差,每轮皆能进壶,打个平手。军丁们看得无趣,又叫道:“不分胜负怎么成?输家要解一件衣裳,解得赤条条的方止!”
楚狂撇嘴,说:“照这样下去,一百年都较不出高下,不如玩骁箭。”
于是他将壶中的小豆倾出,换上竹箭。一投下去,竹箭回弹。他觑稳捉住箭,再度投入壶中,这便是骁箭的玩法了。以此反复十余次,他才罢了手,将箭交给方惊愚,说:“你来试试。”
方惊愚接过箭,这取乐的法子比寻常投壶棘手,他投得五六次便中断了。军士们起哄:“解衣裳!解衣裳!”方惊愚青着脸,脱下外衫。
第二轮开始时,方惊愚格外留心,同楚狂较劲,倒略胜了一筹,轮到楚狂解了外衫。再过几轮,他们各自被罚了许多酒,身上也解得只余单衣。新一轮又是方惊愚输,方惊愚咬牙,因吃多了酒而头昏脑涨,心想,“这回真是要脱得精赤了。”
然而这回军丁们却不怀好意地笑道:“不必脱了,若是教殿下受了冻,言信大人该拿咱们是问的。”方惊愚还没松得一口气,却听有人撺掇道:“既是输了,罚他去吃楚兄弟嘴巴!”
一时间,船中撺哄鸟乱,一众军丁大叫:“吃他嘴巴!”众人闹得似城隍庙会一般,观者如堵,小椒与郑得利也在一旁闹哄哄地煽风点火。
方惊愚恨不得寻个地洞爬下去,虽知这是宴饮游乐,却死活拉不下脸皮。他冷了脸,说一声:“胡闹!”扭头便要走,然而人墙密密实实,阻住他去路。
有兵丁笑道:“殿下有胆子从玉鸡卫面前脱逃,却没胆同人交吻么?”又有人拱火道:“连同大老爷儿们两口相咽都做不得,往后媳妇过门了,又当怎么洞房?”
这是在拿他取乐!方惊愚不曾与这班粗野军吏混过,浑不自在。他对那起哄的人群怒目而视,正欲冰冷地开口,却忽觉一双手攀上脖颈,轻轻别过了他的脸。
忽然间,一道阴影覆了上来,浓烈的酒香充盈鼻间。方惊愚睁大了眼,只觉似有一条小蛇灵活地钻开齿关,逗惹舌尖。楚狂揽着他,吻了上来。
那吻既似饴蜜,又似鸩毒,仿佛模糊了天和地,却又隔绝了他俩同人丛。身周斑斓缭乱,船外风雷怒吼,却一丝一毫影响不到这吻的纯净和恬谧。一时间心跳促乱,两人好似酩酊大醉,一切不过是美梦一场。时光好像就此凝固,回过神来时,方惊愚茫然无措,立于挤挤攘攘的人群之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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